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据说老村长年轻时可是村里的劳动先锋，品行端正，村里人都很喜欢他，所以30岁打头的年纪就被推上了村长的位置。
这晃眼的功夫村长就当了二十几年，眼看也快退休了，他老催着儿子儿媳早点生娃，他一退休就帮他们带，再晚几年怕也是有心无力喽。
前日看村上那个老李头买了个电动小摩托给他孙儿，那小家伙骑着小车在门口的谷场上转悠乐得呼呲呼呲的，可爱极了。农村人都爱在门口修个平地，方便晾晒稻谷之类的，所以又叫“谷场”。
这两日没事老村长老爱踱步在自家门口的小谷场上，他想着门口太小，日后有了孙儿，娃娃戏耍不开啊。他琢磨着要不把旁边那块小菜地填了做谷场，门口就宽敞了。
菜地也是自家的，填就填吧。只是这菜地边有口废了的古井，怕是村里最年长的老人也没它年纪大了。平时种些小菜啥的也妨碍不到啥，做成谷场就得要彻底封死这口井。
“这井虽枯了也废了，但也是填不得的。莫闲我老头迷信，在过去的饥旱年月里，它可不晓得救过多少人的命哩。”
到了夜里，老村长辗转难眠。他这大半辈子都在为村里奔波，从不贪得村里一份公物，也不曾存过一几私心，咋的填了自家菜地做谷场这样的小事都不能了。
“是，这点小事，咱自己忙完就行，莫让村里人帮忙了，大家都有工作，有的也有农活。”
不偏不倚，这余老头年事已高，有天在家里不小心跌了一跤，这人也就这么去了。
忙完人家的事，老村长坐了下来，心想那日的聊天就和余老头两人，也再没其他长辈与他说过这井填不得。如今余老头也走了，我就当没这回事了吧，反正我也没做啥亏心事……
第三年老村长的儿媳生了个白白净净的女娃娃，很是讨人喜欢。可惜了这女娃娃竟是先天白血病，医生说活不过5岁。
老村长的孙女小名叫月月，先天白血病，这娃儿病很费钱，他的儿子媳妇不得不去远地方打工，一年到头都回不了两趟家。
可爱的小孙女跟着爷爷奶奶生活，老人家爱看戏曲，耳濡目染的，这小姑娘也没人教她，竟也能咿咿呀呀的哼哼几句。奶奶看着也是满心欢喜，特意去做了两身小旗袍给她穿，一件大红的，一件粉红的。
村里的孩子都不太敢跟她玩，家里人都嘱咐过，这小月月可和别的小朋友不一样，不能有一点点摔着也不能碰着，每天吃药跟吃饭似的。
小丫头每天跟着奶奶一块，在村里的老人堆里扎着。这两日穿着旗袍给爷爷奶奶们唱小曲儿。老人看着欢喜，心底也忍不住惋惜，多好的娃儿啊，若是健健康康的，长大了定是咋村的大美人。
这两日月月不大爱出门了，她想跟村里别的孩子那样跑来跑去，一起在路边堆石子，田里捉小青蛙。可是大人们都不让，她也大约明白些，自己与别人不同，可她还是想跟那些小朋友玩，不想整日里与村里的爷爷奶奶们呆着。
奶奶似乎也明白些月月的心事，也不拉她出门了，就让她在家看看电视啥的，自己呢则在家门口晒晒谷子，没事再纳个鞋底。
“奶奶，我也有好朋友了，他们一个穿黑衣服，一个穿白衣服，这两日天天来找我玩！”
“这两日哪有什么人来啊，月月莫瞎说，你爷爷一会就回来了，到时候让他陪你玩吧！”
“真的，真的！他们还说要带我出去玩，我记着奶奶跟我说的话，不能随便出门玩，所以没和他们一块去！”
第二天，奶奶忙乎玩厨房的事，赶紧擦擦手，准备带月月去村上转悠会，她还记着孙女昨天的话哩。
最悲不过白发人送黑发人了，老村长的小孙女幼年病逝，一家人都伤心不已。尤其是老村长，总觉得孙女的病是他早些年执意做的一件错事而得的报应。悔恨内疚使得老村长骤然老去，佝偻的背影早已看不出当年做村长时的意气了。
老村长退休后早已无所事事，整天没事就端坐在门槛上发呆。时常念想着小孙女在门口咿咿呀呀唱着小曲儿的可爱劲儿。
这两日村里来了消息，说要整体改造新农村，咱这老村是要拆迁了。村里人都高兴坏了，奔走相告。老人们倒都有些不舍，毕竟这地方住了大半辈子了。
老村长瞅了瞅门口偌大的谷场，当初也是为了小孙女能在门口耍的开来才扩大的，如今看来都是白忙活一场啊。
老村长虽然已经退休，但毕竟也是为了村里忙活了大半辈子，新农村分房的时候村里特意给他分了个位置绝佳的地方。换做旁人占去了这个地方，村里人定是要吵开了锅，老村长也算德高望重了，没人有意见。
离搬家的日子越是紧，老村长心里头越是沉，不舍的太多。新地方再好，没了这些老景致，还有什么念想呢！
这日，老村长照例坐在门槛上。阳光很好，显得入秋后天气神清气爽。隐隐约约听见有小孩在唱着戏曲儿，奶声奶气的，调也不准。老村长侧耳细听着：
老村长心里头明白的很，哪里是有什么小孩唱歌，分明是自己想念孙女想的紧。可是这似有似无的幻觉真好，就像是孙儿就在身边似的。
老村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，一声不吭的站那看着，一位工人回头时才发现，还吓了好一跳。
傍晚，工人们都收拾东西准备走了，远远看着这位老伯牵着一位穿着红色旗袍的小姑娘也走了。
“就睡了个午觉，安安静静的。和月月走时一样，我还都以为睡着，都是后来怎么也唤不醒了……”